日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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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陳語桐穿進一本只看了文案的校園言情小說裡，劇情一個字都不知，只知道男女主的名字。
她想起文案裡說的：「校霸將女主壓在牆上」，自此以後進學校絕對走路中央。

　　兩人的眼神忽然銳利，彷若實質交鋒，讓她有種被捉姦在床的感覺，明明她跟這兩位頂多只能算是朋友。

　　要不然她先尿遁一會？

　　正這麼想著，方晏便率先動作起來，推了門進入咖啡廳，看著他徑直走過來，陳語桐想逃也沒辦法，屁股才剛離開椅子沒幾公分，又尷尬地坐回去。

　　「晏哥，這麼巧喔。」她笑了笑，努力自然地打招呼，說出來的語調卻彷彿早餐店老闆娘遇到熟客一般，充滿阿諛奉承的感覺。

　　方晏站到桌前，瞇著那雙桃花眼，打量的意味濃厚，聽到陳語桐這麼說，點了個頭，而後視線膠著在楊子權身上。

　　楊子權也不服輸般回盯著方晏，陳語桐不知道這兩人怎麼回事，好像突然就看對眼了一般與彼此對視，腦中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眼神變得怪異起來。

　　該不會這兩人要發展故事外的情節吧……？

　　幸好方晏很快開口：「楊子權？抱歉我有點近視，想確認一下才看這麼久。」還替自己找了個頗爛的藉口。

　　陳語桐腹誹：騙人！校園言情中的校霸怎麼會近視！明明都沒在讀書！

　　楊子權勾起嘴角，就像每個溫柔斯文的男二，風度翩翩地請對方入座：「沒事，方晏對嗎？昨天小秋多虧你照顧了，請坐吧。」

　　方晏挑了眉，對於這個有強烈主權意識的口吻不置一詞，坐在了楊子權手指方向的反邊—陳語桐的對面，也就是楊子權旁邊。

　　楊子權顯然很震驚方晏會坐在自己身邊，但轉念一想，如果是他，為了禮貌，也會選擇坐在同性別的人身邊，遂又收回目光。

　　陳語桐的視線則在方晏與楊子權兩人間來回掃過，剛剛在腦中幻想的各種BL情節又重新上演，不禁抿起唇抵抗笑意。

　　穿成小說女主，帶頭嗑男主與男二的CP也滿帶感的，有種別樣的趣味。

　　但很快陳語桐就發現不對勁，對面兩個男的盯著她的視線太過明顯，她簡直像是被逼認罪的罪婦，再不表明立場就會因為失貞被浸豬籠。

　　陳語桐還沒忘記自己今天才正式被納入方晏麾下，加上楊子權前不久才被她拒絕，她首先討好道：「晏哥你想吃什麼？我們剛好要點餐。」

　　說著就勤勤懇懇地，如同小弟般把菜單遞出去，按著顧秋聲的記憶低頭為方晏介紹推薦的餐點。

　　陳語桐低頭的瞬間，錯過了方晏嘴角微勾的得意笑容，但楊子權卻看得一清二楚，兩人之間從昨日球場上就隱隱在較勁，起先是將對方當作勢均力敵的對手，再後來，則是意外發現對方認識顧秋聲。

　　因為與方晏坐在正對面，所以從陳語桐角度看的菜單是反向的，她艱難地辨認菜單上的文字，為了看清楚半個身子都快要越過桌面。方晏抬頭看了一眼，又馬上轉移視線，瞥向楊子權。

　　楊子權也注意到問題，皺起眉頭，拿了桌上其他的菜單，適時出聲：「小秋，這裡還有一份，我跟方晏一起看就好。」

　　陳語桐恍然大悟：「那子權你介紹吧，反正你也很熟嘛。」

　　此話一出，方晏又看了過來，感受到大佬的視線，陳語桐有點忐忑，但是又想不出剛才的話有什麼問題，只好當作沒看到。

　　雪月咖啡廳的規定是先結帳，楊子權很自然地拿著菜單就要到櫃檯，但由於方晏比較晚到，又跟他坐在同一邊，方晏若不讓位，他也動彈不得。

　　陳語桐見大佬沒有要挪動身體的意思，意會到此時正是小弟出馬的時刻，「我來我來！」一把搶過菜單，拎起錢包走向櫃檯。

　　誰料方晏這時竟也起身，跟在陳語桐後面，楊子權看著兩人走過去，也只能留在原位，這時才對於這位「競爭對手」的個性稍有一點了解。

　　陳語桐對於方晏跟上來倒沒有感到很意外，不管是從小弟還是言情小說的角度，大佬都不可能讓她來付錢，所以很自然地和大佬對話：「晏哥你怎麼會在附近？來辦事情嗎？」

　　「嗯。」

　　這回應過於簡短，但陳語桐深知大佬的秘密不要探聽的道理，所以也沒有多問。

　　果然等陳語桐點完了三人要吃的餐點，大佬就直接拿出信用卡付款了，頓時覺得當小弟也沒什麼不好的，跟著方晏就能白吃白喝，而且方晏身為男主，破產的機率很小，等於當他一輩子小弟也能衣食無虞，多划算。

　　不過陳語桐還是有點羞恥心，顧秋聲家也是小康等級，雖然不像方家那樣有權有勢，隨便就能捐個大樓給學校，但咖啡廳吃個下午茶的錢絕對不是問題。

　　更何況她自己也無法接受這種騙錢行為，所以陳語桐便在離開櫃台前拉住大佬，點開了聊天程式準備跟大佬加個好友，順便轉帳過去。

　　店員還在處理付款的事，方晏看了眼程式頁面，直接將自己解鎖的手機丟給陳語桐，她突然拿到大佬手機，戰戰兢兢不敢馬上動作，瞪大了眼向方晏確認是不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

　　方晏看她謹慎小心的樣子，竟低笑了起來，下巴朝她一揚示意陳語桐動作。

　　陳語桐怕大佬覺得她亂動手機裡的內容，特意把手機畫面放平在櫃檯上，讓整個操作過程都能被看清楚，但方晏全程只分了一眼給手機，就仔細把信用卡收起來。

　　「好了！」陳語桐將手機還給方晏，心情肉眼可見的變好，既成功要到了大佬的聯絡方式，還保住了大佬想請客的面子，簡直一箭雙鵰！

　　方晏看著走回座位時，馬尾都跟著動作一跳一跳的顧秋聲，本來意外看見她與楊子權「約會」的壞心情都好了起來。

　　畢竟如果顧秋聲真的在約會，應該不會這麼高興他來打擾才對。

　　回到座位的陳語桐直到此刻才意識到接下來的局面難以應付：她既不能趕走方晏，三人之間也沒有什麼共通話題可聊，想起今天她的目的，只好硬著頭皮忽略一旁的方晏，向楊子權問起過去的事。

　　「那些人現在如何？」陳語桐一邊拿攪拌棒攪著甫上桌的奶茶，一邊問。用詞十分曖昧，但她相信楊子權能聽懂。

　　他一愣，才明白今天為何她會赴約，遲疑道：「……你轉學之後，以霍欣盈為首的幾個人都有受到懲處，但……你也知道，這種懲罰力道對她們家來說，根本無關痛癢……」

　　陳語桐聽了，整個人沉默下來。

　　顧秋聲所受的霸凌，最悲哀的是，受害者早已被遍體鱗傷，但加害者卻不痛不癢地繼續逍遙法外，也難怪每每提及舊校的事情，她的反應都這麼大。

　　方才點的下午茶陸續上齊，陳語桐看著桌上精緻的點心，心情卻差到極點，此刻極度希望自己能一窺這部小說的結局，得知這些霸凌者到底有沒有受到應有的報應。

　　她看過許多作品，但也知道現實中的惡人更多都是避開法網，逍遙自在，否則小說裡就不會有那麼多惡人被繩之以法的情節了，因為讀者需要一雙正義的手，來替自己懲戒那些他們在生活中無能為力的對象。

　　大概是沉默太久，陳語桐感受到對面兩人投射的目光，抬眼一看，就連剛剛剛還無關緊要玩著手機的方晏，也一言不發注視著她，大概是因為透過這些隻言片語，意會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陳語桐對兩人一笑：「我沒事。」她確實受顧秋聲記憶影響許多，但是她知道這些事情並非真正地發生在她身上，所以尚且還能理性抽離情緒。

　　不過之後若是繼續加深與這個世界的牽扯，她就不一定能這麼保證了。所以還是得盡快讓顧秋聲從以前的故事裡抽身，繼續向前走才行，若有一天她能回到現實，顧秋聲仍然得學會坦承面對過去，與自己和解。

　　「我會想辦法讓這些人真心誠意地道歉，子權，到時候可能還需要你的幫助。」雖然她還不知道應該怎麼執行，但似乎只有這麼做，才能讓顧秋聲真正放下過去。

　　楊子權不知道為何昔日選擇逃避的顧秋聲會有這樣的轉變，但看著眼前的她，至少她終於有向前邁步的感覺了，遂欣然答應：「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都可以直接跟我說，但是你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為重。」

　　聊完了正事，陳語桐又順勢和楊子權聊了一點以前在學校的事，內容她大多沒有記憶，但是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而楊子權似乎也很高興能和她聊這些，談得很起勁，讓她知道了很多顧秋聲以往的小習慣。

　　例如放學後常和楊子權來這間咖啡廳吃甜點，跟所有校園女主一樣，喜歡吃甜點、喝奶茶，最過分的是還不會發胖、長痘痘。

　　但她也因此被霍欣盈那群人盯上：勾引男人，偷偷去醫美診所打針之類的誇張謠言，都被傳過。

　　現今換了個靈魂的陳語桐能夠笑談這些謠言，但當時的顧秋聲卻為此所苦，成績好、長得漂亮、家境也不錯，同時又有個被許多人喜歡的青梅竹馬，種種應該令人驕傲的事，都成了壓垮顧秋聲的原因。

　　明明不是她的錯，卻都成了她被霸凌的因素。於是，顧秋聲選擇了逃跑。

　　捫心自問，陳語桐也不知道自己若是和顧秋聲經歷一樣的事，能否堅持不逃走，所以她沒有打算批判顧秋聲的作為，但現在換了她，不管怎樣都得去面對這些過去才行。

　　和楊子權道了別，陳語桐才又將心思放回方晏身上，大佬莫名其妙就坐在旁邊聽了全程，過程中也沒發表一點意見。

　　從方才她和楊子權聊天，直到現在出了咖啡廳門口，方晏就一直盯著她，偏偏又什麼都不說，她都要懷疑大佬是不是中邪了。

　　陳語桐試探性地發問：「晏哥……？」

　　方晏回神似地移開視線：「我送妳回家。」

　　陳語桐屁都不敢放，只默默跟著意外熟悉路線的方晏走，心裡懷疑大佬昨天的路痴行為是不是在耍她，怎麼今天就走得這麼順。

　　直到離顧家只剩一個拐彎時，方晏忽然停下腳步，回身看她。

　　陳語桐抬頭望著方晏，以為他要送到此處就離開，抬起手正要向對方道別，卻忽然被方晏拉到懷裡緊緊抱住，在耳邊輕聲說了句話。

　　陳語桐突然就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