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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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陳語桐穿進一本只看了文案的校園言情小說裡，劇情一個字都不知，只知道男女主的名字。
她想起文案裡說的：「校霸將女主壓在牆上」，自此以後進學校絕對走路中央。

　　鎮北高中因為設有國中部，所以除了各自帶便當的學生以外，大部分人都是吃學校統一訂的營養午餐，一到中午，整個教室都是食物的味道。

　　距離方晏被叫去辦公室，已經四個小時過去，一直到了午餐時間，方晏都還沒回到教室，以大佬的犯錯頻率，悔過書應該不會寫這麼久才對。

　　但據林曉婷所言，整個高一方晏的出席率都偏低，所以陳語桐即便有些擔心，也沒有什麼正當理由去找人，畢竟這可能才是他的常態。

　　原本陳語桐正和林曉婷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周末看完的電影內容，就聽見學校的廣播系統響起一陣麥克風尖銳的雜音，以及人聲混雜的騷動聲響。

　　一時間，教室內用餐的學生都停住動作，側耳細聽學校這次異常突然的廣播：「喂—有聽到嗎—」

　　這聲音！陳語桐與林曉婷驚訝地對看，林曉婷脫口而出：「吳柏凱？！」

　　又是一陣麥克風刺耳的嘯叫，廣播室似乎聚集了很多人，陳語桐猜想應該是方晏的那群小弟。

　　隨後有人回答了吳柏凱的問題：「我這邊聽得到！」那聲音很模糊，像是手機通話的聲音輾轉透過系統到了耳中。

　　「我們晏哥要說話了！各位注意聽啊！」

　　吳柏凱先是對著麥克風喊了一句，音量大得學校老舊的擴音系統差點要爆音，接著聲音又稍遠了些：「來！晏哥請！」即便沒有畫面陳語桐都能想像出他諂媚的樣子。

　　周遭鼓譟了起來，吳柏凱的聲音可能僅有幾人認得出來，但方晏的大名在這間學校卻是無人不知，陳語桐心臟咚咚地跳著，握著筷子的手冒汗，心裡有種預感方晏他們要做件大事，而且這件事很有可能與她有關！

　　「我是方晏。」

　　他一開口，好似整個校園都靜了下來，低沉的嗓音若耳邊語，明明方才還覺得擴音系統的音質很糟，此時那種扭曲了人聲的媒質，卻成了美人遮面的紗，風吹紗起，美人如幻似霧，看客如她，心癢難耐。

　　「高二一班顧秋聲人是我罩的，以上。」廣播室一陣嘈雜的起鬨聲，驟地又歸於沉寂。

　　廣播系統被人關了。

　　陳語桐思緒像是被分成兩半，一半的她沉醉於面紗後的美人，耳廓裡躁動著脈搏的鼓動聲，整個世界像是一個偌大舞台，她是台上唯一的女主角；一半的她，被那陣秋風吹得清醒，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其實是舞台外的觀眾。

　　這是陳語桐第二次清楚感受到劇情對她造成的影響，無法克制的心動，既為這種強烈的情感目眩神迷，一部分的她又抽離了情緒，說服自己這只是小說中的感情戲。

　　她第一次感受到劇情的拉扯是開學第二天，讓她選擇衝去方晏被圍的小巷，但那時的她，心中並沒有要放任人圍堵方晏的想法，她知道自己最後還是會行動，只是不一定會是用那種方式罷了。

　　林曉婷在她面前揮了揮手：「小秋！你還好嗎？」

　　她早上才昏過一次，現在又突然發起呆，實在很難讓人不擔心。

　　「我沒事。」

　　陳語桐扯起嘴角笑了下，大概是看起來太勉強，林曉婷又確認了一次她的身體狀況，才開口：「他們也太扯，竟然跑到學校廣播室，這次絕對又會被懲罰了……」

　　接著她話鋒一轉：「話說，方晏該不會真的喜歡你吧？竟然用廣播向全校說要罩你欸！他有先跟你說要這麼做嗎？」

　　陳語桐看林曉婷一副八卦的樣子，心思複雜，卻也沒辦法說方晏這麼做根本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劇情、因為顧秋聲。

　　「沒有……他要是說了我死也會阻止他的……」

　　「說得也是，但他會這麼做果然還是因為論壇的關係吧！」

　　林曉婷這麼一說，陳語桐才想起來，整個上午她都還沒看過論壇，連忙打開手機找學校的論壇。

　　大概是因為之前顧秋聲被霸凌時，也曾被人在網路上攻擊過，所以在陳語桐剛開始用這台手機時，裡面一個社交媒體都沒有。

　　但她作為穿書者，網路論壇是了解周遭的一個快速途徑，所以她就自己辦了帳號來用，不過課業加上現實生活忙碌，她還沒有深度使用過，也就錯過了昨天在學校論壇上爆料的貼文。

　　林曉婷看她拿出手機，勸告：「你確定要看嗎？罵得滿難聽的……」

　　陳語桐滑動著手機找尋APP，點點頭。

　　再難聽的顧秋聲都聽過了，更何況，她看了早上方晏的反應，心中已有對幕後主導者的猜測，看論壇除了自己也有點好奇以外，更是要確認這樣的手法是不是從前霸凌顧秋聲的那群人所為。

　　一點進鎮北高中的論壇首頁，點閱數最多的貼文果然就是關於她與方晏的爆料文章，標題深諳人心之八卦，寫著「轉學生顧ｘｘ是如何在一週內勾上校霸的？」光是標題的用字遣詞就充滿惡意，內文與貼上的照片更是毫無顧忌。

　　從顧秋聲黏著方晏上下學、籃球場幫方晏顧外套、保健室公主抱、放學去咖啡廳約會、分開前抱在一起、讓方晏送她回家等，逐條列出，簡直對她的行蹤一清二楚。

　　內文照片則是他們倆在她家附近擁抱的模糊照，雖然照片畫質很低，但是只要是認識方晏與顧秋聲的人，就能夠認出照片中的人是誰。又因為拍照角度的關係，將正臉都避開了，究竟擁抱的理由是什麼，大有操作的空間。

　　不過爆料者大概仍是不敢徹底得罪方晏，將文章著重於顧秋聲的主動性，搞得上述的行為都是她死纏爛打，所以方晏才被迫這麼做。並指控顧秋聲因為在前一所學校到處插足他人的感情，名聲不堪，才會轉學到鎮北高中。

　　文末甚至隱約提及顧秋聲有位守候她已久卻被拋棄的「前男友」，內容之詳盡，第一週發生的某些事件在鎮北校園中也不是秘密，加上模糊的照片為證，看圖說故事，讓半真半假的文章反而像是在揭露事件的真相，針對性極強。

　　陳語桐臉色已經徹底落了下來，這貼文比她想得要更加嚴重，很明顯，有人在窺伺她的隱私，而這篇貼文的目的，就是要讓她知道，她轉學也逃不了那群人的手掌心，還是只能活在過去的陰影下。

　　這貼文的幕後主使者是誰已經很清楚，那群人就是抓準了顧秋聲心態已經崩潰，對他們毫無辦法又不敢聲張，但可惜，現在顧秋聲的殼子是陳語桐的靈魂。

　　陳語桐將文章的每一個部分一張張截圖，她猜想，這文章方晏大概不會讓它待在首頁太久，再過不久就會被刪掉了，但這是以後她反擊的證據之一，得先保存才行。

　　「晏哥被偷拍不會生氣嗎？」

　　「不會啦，每天都有人在偷拍他，要生氣早就生氣了。」

　　想想也是，作為小說男主角，方晏早在進入校園時就成為學校論壇討論的熱門對象，這種程度的照片對他來說應該是家常便飯，比這篇貼文更清晰的偷拍照論壇裡多的是，不過是他懶得追究而已。

　　雖然陳語桐覺得方晏生氣的點不是被偷拍，但畢竟被她波及，等會碰到方晏還是去道個歉好了。

　　「你幫我問下晏哥他們在哪裡。」陳語桐一邊低著頭截圖一邊交代林曉婷，卻突然有個理平頭的男孩蹲到了陳語桐的桌子旁，嚇得她整個人抖了一抖。

　　「嫂子！你要找晏哥嗎？」

　　陳語桐聽見那個稱呼，感覺像是兜頭被人澆下一桶涼水，視線移轉過去，發現那個平頭男孩眼睛裡的熱切，又覺得一陣熟悉，果然就是當初跟她一起跑到巷子裡的其中一個小弟！

　　旁邊的林曉婷也瞪大了眼睛，湊到陳語桐耳邊問：「嫂、嫂子？」

　　陳語桐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也低聲回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眼看平頭小弟還在等她的回應，陳語桐只好問：「……你知道晏哥在哪嗎？」

　　「晏哥他們被叫去辦公室了！」平頭小弟像是等了很久終於能說出答案一樣，陳語桐還沒來得及驚訝，他又激動地補上一句：「嫂子！」

　　陳語桐差點揮拳打向他無辜的臉龐。但她好歹當了六天方晏的小弟，知道小弟們也是看老大臉色做事，這個平頭小弟大概只是自己「揣測上意」才會如此，不能怪他。

　　「早上那間？」

　　小弟點點頭，接著說：「小的護送您過去？」陳語桐差點笑出來，是在演宮廷劇嗎？而且高中校園是能有多危險？

　但陳語桐想了想，小說裡更誇張的情節也不是沒見過，既然霍欣盈那群人的勢力都可以鬧到鎮北來，那找顧秋聲的新朋友麻煩也不意外，小心一點也好。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希望不要牽涉到林曉婷，最後決定跟林曉婷打聲招呼，讓這個小弟陪她一起去辦公室。

　　午餐時間已經快結束，陳語桐在走廊上還是能聽見學生們在討論剛才的廣播事件，幾乎每間教室都鬧得沸沸揚揚，這下子陳語桐是徹底在學校紅了。

　　雖然陳語桐也有料想到小說女主不可能避得開這種局面，但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新學期第二週才剛開始，她想像中美好平靜的日子就這麼離她遠去了。

　　頭好痛。

　　平頭小弟走在前方領路，但實際上隨時都注意著背後的狀況，發現陳語桐捏著太陽穴一言不發，還以為她人不舒服，放慢了腳步，彎著腰低聲問道：「嫂子你還好嗎？」

　　……她能說就是這聲嫂子讓她不好的嗎？

　　「沒事，晏哥怎麼會跑到廣播室做這種事？」

　　「喔，凱哥提議的，老大看起來沒意見，所以就去了。」平頭小弟答得理所當然，全然沒有聽出她話裡對於這件事的不滿。

　　實際上陳語桐並不喜歡這樣的應對方式，太過高調了，但這部分顯然是小說劇情，必走的環節，所以她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陳逸翔，嫂子你叫我阿翔就行了！」

　　陳語桐看著小平頭臉上十分燦爛的笑容，又聽見同是姓陳，對他稍微多了一點寬容，商量道：「那個、阿翔？你可以不要再叫我嫂子了嗎？我覺得不太適合。」

　　「可是……現在大家都這麼叫欸。」

　　她要昏了。大家都這麼叫？難道不是陳逸翔擅自這麼做的嗎？

　　「誰出的鬼主意？」陳語桐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