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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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陳語桐穿進一本只看了文案的校園言情小說裡，劇情一個字都不知，只知道男女主的名字。
她想起文案裡說的：「校霸將女主壓在牆上」，自此以後進學校絕對走路中央。

　　咖啡廳離她家大概二十分鐘的路程，原先陳語桐還有些擔心這一路上都會是令人坐立不安的沉默，但似乎是方才聊了一個下午的關係，方晏此刻沒有大佬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反倒很自然地關心她的身體狀況，讓她鬆了口氣。

　　「你常常突然暈倒嗎？」認識兩週，就暈倒了兩次，也難怪方晏這樣問。

　　陳語桐斟酌著用詞，偷看了一眼正拿著手機看地圖的方晏，委婉道：「……碰到跟以前有關的事就會不舒服。」

　　方晏踏出的腳步微滯，想起上次在雪月裡聽到的談話，意會到顧秋聲接下來為了讓霸凌者道歉，勢必還會再發生幾次令她身心不適的狀況。

　　但除了讓顧秋聲面對，方晏也沒有別的方法，收回凝視她側臉的目光，最後只道：「以後我要在場。」

　　這話說的實在有些霸道，而且因為是方晏，聽起來就頗有種會成真的感覺。

　　若是意外遇見了霍欣盈那群人，陳語桐也沒辦法及時通知他，總不能讓方晏時刻都陪著她吧！

　　除非接下來的劇情會強制將他們綁在一起，就像偶像劇裡總是有千奇百怪的理由，能讓男女主意外同居，順勢營造一些曖昧心跳的場景。

　　陳語桐想到此處便心裡一陣惡寒，總覺得依這本小說的調性，不是沒可能發生這種事，但她一個完全不知道劇情發展的穿書者，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你答應了嗎？」大概是她沉默太久，一旁的方晏腳步慢下來，頗有些小心翼翼地問她。

　　「啊？喔……」本來想蒙混過去，但方晏這麼一問，陳語桐也只好含糊答應。

　　眾多言情小說的男主，都有莫名的掌控慾，但方晏的語氣有商有量，陳語桐不覺得有什麼委屈，反正她要離開這個世界，一定得依靠方晏。

　　過一會，方晏竟然輕輕哼起歌來，讓她驚詫得都看了幾眼，似乎大佬經過這次朋友小聚，放鬆了不少，竟然都會在小弟面前哼歌了。

　　陳語桐忍不住問道：「晏哥你心情很好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這句話問得太沒有技巧，方晏看向她的表情明顯有些無言，默了半晌，卻又有些試探地問：「你聽過這首歌嗎？」

　　「你再哼一次？」

　　她方才其實沒有認真聽方晏唱了什麼，只是既然方晏這麼問，陳語桐也就依言回想顧秋聲有沒有關於這首歌的記憶。

　　猜不透方晏到底想做什麼，但是從穿過來之後陳語桐就一直試圖用過往閱讀言情小說的經驗，去理解這個世界的運行邏輯。

　　反正小說中總要有個過程讓男女主談論興趣、了解彼此的過程，大概這條散步回家的路就是這個情節之一吧。

　　陳語桐沒想到的是，方晏雖然明顯遲疑了一下，卻又輕輕地哼起歌來。

　　她的視線仍在眼前的道路，卻不自覺放慢了腳步聆聽，方晏的聲音因克制而有些緊繃，但音色天生就有磁性，襯著滿月的夜色，悅耳得有些不真實。

　　陳語桐分了心，沒注意到方晏已經唱完了一小節，遲遲沒做反應，惹得方晏不太自在，也跟著收住腳步，側眼看她。

　　最後還是忍不住出聲：「……顧秋聲？」

　　「喔！嗯……很好聽！」

　　陳語桐回過神來，才驚覺自己竟然聽方晏的歌聲聽入迷了，連忙給出回應後，明顯感受到臉頰的熱度升溫。

　　他們已經進入住宅區，不同於熱鬧街區，烏黑的天幕下僅有幾盞街燈引路，方晏卻仍能看清顧秋聲雪白的面頰有淺淺的暈紅，對於她答非所問的樣子，竟也沒有感到焦躁。

　　腦中浮現幾次相處，顧秋聲臉紅的畫面，抓不住的念頭閃過腦海，像夜空中一閃而逝的流星，方晏皺了眉，暫且壓下心中異樣，對她笑了笑。

　　直至快被送回家門口，處在恍神狀態中的陳語桐才發現自己方才根本沒有好好回答方晏的問題。

　　方晏問的是有沒有聽過，結果她回答的卻是很好聽！

　　為自己的失常感到有些丟臉，陳語桐先是對把她送回家的方晏言謝，才突兀地回答：「剛才那首歌……我有印象。」

　　仔細想了想，她的確是對方晏哼的歌有點印象，但是究竟是顧秋聲在哪聽到的，陳語桐無從得知。

　　誰知本要離開的方晏聽到這個回答，倏然回頭，眼神直勾勾盯著她，對視良久，像是要看出她究竟是否有在說謊。

　　陳語桐也不知道自己觸碰了大佬哪個點，儘管方晏在她面前一向稱得上溫和，但她對於這位校霸多少還是有些畏懼，也就任他這麼盯著，既不敢避開目光，也不敢問緣由。

　　路旁的昏黃街燈閃爍了一下，陳語桐眨了個眼的瞬間，方晏已經移開目光，一如平常。

　　「先進去吧，晚安。」

　　摸不清這是不是劇情必走的路，陳語桐乖乖地跟方晏道別之後，就進了家門。

∞

　　結果和林曉婷逛了一天，陳語桐仍舊沒想出應該送方晏什麼禮物表達謝意比較好，最後乾脆決定請方晏吃頓飯。

　　顧家是小康家庭，對顧秋聲這位獨生女十分大方，編了零用錢、生活費、獎學金等各種名目來給她金錢資源，加上曾經的霸凌遭遇，讓顧家父母對顧秋聲可說是有求必應。

　　所以即便是請方晏吃頓大餐，對顧秋聲來說也算不上什麼大事，更何況方晏幫的也不是小忙，完全有資格要求更多報償。

　　陳語桐怕方晏拒絕，就直接找了幾家餐廳丟到聊天室裡問他的意見，比起詢問意願，不如直接給選擇，才容易成功。

　　傳了餐廳資訊至聊天室，訊息很快就顯示已讀。

　　陳語桐對於被大佬已讀並沒有覺得意外，校霸這種寡言的人設，即便是用社交軟體聊天也得維持住，誰知道方晏週一早上就直接當面和陳語桐說：「想吃我請客。」　

　　陳語桐看著眼前表情頗為真摯的方晏，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平時的小弟們都這麼和方晏相處嗎？想吃什麼隨便點，大佬不怕你花錢？　

　　但看方晏那群小弟們唯唯諾諾的樣子，事實似乎又不是如此。

　　「那個、晏哥？我想說之前你幫我這麼大的忙，請你吃個飯……」

　　方晏愣了一下，露出個溫和笑容：「也行。」而後坐到陳語桐後頭，打開聊天室回覆了其中一間餐廳，就收起手機，拿了教科書開始讀。

　　陳語桐看著方晏，之前感受到的那股異樣感又浮現心頭：這還是之前那個大佬嗎？

　　現在的方晏與開學相比變化不小，原本當作開衫套著的制服扣了起來，早自習也都準時出席，甚至今天都拿書來看了。

　　據她之前的觀察，方晏的早自習，不是趴在桌上補眠，就是滑手機，總之不會像其他學生一樣乖乖讀書。

　　她知道顧秋聲的出現會對方晏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但是女主的影響力有這麼巨大嗎？短短三週時間，就能夠讓從不讀書的校霸，變成早自習會自主複習的好學生？

　　陳語桐盯著英文單字本，默默回想以往看過的校園言情，校霸都是怎麼產生改變的……

　　通常是校霸為了與乖乖牌女主的將來，努力奮發向上，或是為了保護多災多難的女主，毅然決然與決裂的家庭和好，接管家庭企業。不管何者，大多是劇情的中後期才會有這種改變。

　　那又是什麼刺激了方晏呢……？還沒等陳語桐參透這個難題，就被慣性遲到的吳柏凱給嚇了一跳。

　　「晏哥！」他誇張地衝過走道來到方晏所在的最後一排，一拍桌：「你怎麼在讀書？！」

　　方晏作為校園的話題人物，本來就有許多人偷偷關注了，吳柏凱這一喊，全班都看了過來，各個都露出詫異的表情。

　　陳語桐也低調地回頭看了方晏一眼，只見方晏表情頓時變回了先前難以接近的模樣，冷冷地說了一句：「找死嗎？」

　　大佬還是那個大佬，吳柏凱霎時收了聲，乖乖地坐回方晏身邊，還不忘朝週邊的同學們作勢揮拳，威嚇他們別再看熱鬧。

　　儘管吳柏凱壓低了音量，在心思早已遠離背單字一事的陳語桐耳裡，依舊清晰：「說真的，晏哥你怎麼了？」

　　方晏沉默了一瞬才回答：「出來說。」然後是桌椅拖動的聲響。

　　陳語桐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與站起身的方晏對上眼，動作微妙地停頓過後，帶著吳柏凱往教室外走。

　　也沒人敢問這兩人早自習是去談了什麼，但自從兩人談過之後，陳語桐就能十分明顯感受到方晏小弟們的注目禮，眼神帶著她難以形容的興奮與感慨。

　　從坐在她斜後方的吳柏凱為首，到這一天當中不斷路過走廊的陳逸翔，甚至連鄰座的林曉婷都加入這個奇怪的行列。

　　一個個卻又將嘴閉得死緊，說是方晏下了封口令，怎麼問都不透露消息，搞得陳語桐一整天上課都不專心，一直在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轉眼到了放學時間。

　　下週六是鎮北高中校慶，各班這週大多都利用放學時間來練習校慶運動會的項目，其中最受矚目的自然是方晏會參加的籃球比賽。

　　開學時鎮北與一中的友誼賽，至今都還是鎮北高中論壇的熱門話題。

　　陳語桐因為前幾週都處在風波之中，加上體能也不太好，就沒有被要求參加班級比賽。

　　但林曉婷卻因入選大隊接力，這週開始每天都會留下來練習，作為林曉婷的好友，陳語桐自然也陪著一起。

　　塑膠跑道被午後的陽光蒸騰出熱氣，陳語桐坐在跑道旁，看著遠處激烈對打的籃球賽，以及在跑道上跟著班級一起練習的林曉婷，被屏除在外的孤獨感突然襲擊，她竟有點哽咽。

　　以往顧秋聲還在一中時，因為體能不佳，加上被校園霸凌，能參與班級活動的機會很少。

　　大概是因此，如此平凡的日常，對顧秋聲而言也很珍貴。

　　陳語桐悄悄從書包裡拿面紙擦淚，本以為沒有人會注意到這，沒想到一抬頭，方晏穿著球衣已經橫越了半個操場向她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