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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張藝謀
主演:鞏俐、何賽飛、曹翠芬、馬精武
原著:妻妾成群/蘇童著

⭐推薦程度:10/10


心得:(無劇透,可放心食用)
  我非常喜歡這部電影,最主要的原因絕對是因為這部電影有很多值得深思細究的部分,不管是人物性格、配樂、劇情、電影與原著小說之對比、鏡頭等等,每個部分都能寫成幾篇論文了,換句話說,這是一部值得看很多遍,而且可能都會有不同發現與感受的經典。
 
  在看這部之前,我唯一有印象看過的張藝謀導演的作品,就是《長城》,這部片算是商業合作的大片,而當時我也是因為這部電影有喜歡的明星,才拉著全家一起去電影院看的,聲光效果跟爽點都有,但是沒有特別想讓人回味之處,雖然不能說是很糟,但是在一眾能夠做到同樣效果的好萊塢大片中,只能說是普普通通。
 
  故而在看這部電影前,我也沒有太大的期待,但是這部片可以說是改變了我對張藝謀這位導演的想法(雖然我後來去網路上查一下,導演本人似乎也認為《長城》是人生失敗作),儘管《紅燈籠高高掛》不是什麼劇情精彩刺激,燃燒經費的電影,但是其藝術表現真的有很多可以探討之處,對我來說,一部好的作品,就是可以百般回味重溫,也能品出新滋味。
 
  我是課程原因才看了這部電影,因為是小組完成的報告,所以心得內容會著重在我自己分析出來的部分,也就是頌蓮這個主角的人物分析,並非專業影評人,歡迎討論指教~(以下有劇透,斟酌觀看)
 

進府前

  從電影的開頭,就體現出頌蓮的形象與心理狀態,她是一個有傲氣的女學生,與繼母的對話時,「她說:當小老婆就當小老婆,女人不就這麼回事嘛。」,雖然言詞上似乎是順從於繼母安排,道出傳統社會中女人的處境,但實際上從頌蓮的語氣、表情,都可以看出,頌蓮心底並不是這樣想的。
 
  再到她一個人提著行李走到陳府的過程中,避開了來迎親的隊伍,自己一個人走到陳府,也拒絕了管家要幫忙拿行李的行為,頌蓮在此處是自立的女性,而非大宅院裡要人伺候的太太們,同時與後面劇情以及身份轉變呼應,表示了這個時期頌蓮的心理並未脫離「自由的大學生」這個身分。可是面對雁兒明顯的不歡迎,頌蓮也擺出所謂四太太的架子,顯示其對於她人的惡意,不會忍氣吞聲,而是會在明面上反擊回去,是頌蓮性格的彰顯。
 
  但是同時這一份傲氣,也是她導致其結局的一個原因,頌蓮明顯不是個適合生活於大宅院的女人,她已經接觸過開放自由的世界,最後卻鎖在深宅大院裡,成為姨太太。又或者,其實沒有一個人適合在大宅院裡生活。
 

成為四太太—失去自我

  頌蓮成為四太太的身分,就是以僕從們帶著燈籠點上,並有人為她搥腳開始,這些儀式都是所謂「府上的規矩」,也是明面上頌蓮身分的佐證。在此處第一次帶出了紅燈籠這個貫穿整個電影的意象,頌蓮問為何要點燈籠,雁兒則說:「還不是因為你來了。」,這句話在初看時,只會以為是因為頌蓮嫁入陳府,婚慶使用燈籠在中國傳統中十分正常,但陳府特殊的規矩是,只要老爺今晚去哪個院,就是哪個院點燈,這燈籠不過是老爺給予的恩寵與權力,不管誰來了,都點燈,可以是頌蓮,也可以是任何一個太太。
 
  在頌蓮與老爺的洞房夜,老爺要頌蓮舉起燈籠照清她的臉,頌蓮要老爺將燈滅了,老爺則回她:「我就是為了看清楚才點這麼多燈。」,最後,老爺因為三太太被叫走,頌蓮卻自己舉著燈站在鏡前。燈的作用是為了看清楚頌蓮的長相,同時也是暗示著看清頌蓮的內心,頌蓮正式成為了太太,此處是頌蓮從女學生轉變為一個太太的關鍵,當頌蓮舉燈照鏡,看著自己的臉,似乎是想要照清自己到底是個甚麼樣子,她的形象藉由前面的搥腳、梳洗更衣等等儀式在漸漸地改變,成為了陳府的四太太,頌蓮留著淚,在拿手抹過臉後的堅定眼神,似乎也像是試圖抹去了過去的自己,身為學生的她正在漸漸邁向死亡。
 
  畫面再次出現頌蓮被搥腳時,她的神情從初次的不自在,已經轉變為享受,之後撞見老爺與雁兒曖昧,因為擺了臉色給老爺看,而使得老爺到了三院,頌蓮聽著別處的槌腳聲,卻感到相當不習慣,此處也是一個她漸漸深陷於妻妾爭鬥中的象徵。
 
  頌蓮在看見死人屋後被二太太叫去聊天,二太太問她是不是沒有被搥腳不痛快,頌蓮卻回說她不在乎,老爺愛去哪就去哪,但是同時頌蓮對於搥腳聲的在意,卻並不像是她所說的一般「不在乎」,吃飯時無法點喜歡的素菜,也無法平心靜氣地待在飯廳,她自有傲氣,也無法接受身為四太太的權力被奪走。
 
  頌蓮的心態是矛盾的,雖然心底真正期盼著自由,但是已經無法逃出宅院,又無法看淡這些被賦予的權力,只能隨著大流載浮載沉,努力不要喪失自我。
 
  頌蓮意外發現梅珊與高醫生私相授受,讓她意識到了所有大宅院女人的內心渴望以及死人屋的真相,飛浦的出現又讓頌蓮想起了以往的自由,種種因素加乘,頌蓮終於徹底下定決心要積極爭寵,從心態上成為了大宅院裡的四太太。
 
  頌蓮寧願以假孕這樣的方式鋌而走險,也要求得老爺賜予的恩寵以及權力,但最後卻以失敗告終,從點燈、滅燈再到封燈,頌蓮在宅院裡的一生似乎就是這些燈籠,點滅由人,此處的封燈不僅意味著頌蓮徹底喪失權力與恩寵,也意味著頌蓮徹底迷失在封閉的陳腐中。
 
  當頌蓮知道假孕之事是因何有漏洞,她也立刻報復雁兒,將她在屋裡點燈的事說出去,這時梅珊勸她不要和下人一般見識,頌蓮卻說:「那可不行,這可是府上的規矩。」,在前一段頌蓮與二太太聊天時,還認為這些規矩很麻煩,但此時的她,卻也開始嘴上說著規矩了,她在這個大宅院的時日,終於讓她也受制於規矩之下,不復從前。
 
  從雁兒死後,電影的色調開始變冷,就像是頌蓮的心與靈魂都進入了冬天,頌蓮與梅珊在高台上的對話裡說自己並不在意燈究竟如何,只是想殺雞儆猴。對於此時的頌蓮,陳府的生活只剩下鬱悶灰敗,她曾經擁有過嚮往的生活與自由,是四個太太裡曾經離自由最近的人,她無法對宅院生活感到平靜自在,所以她的感受才會是這座院子裡:「什麼都像,就是不像人。」與梅珊的「管它像什麼?就這麼活吧!」形成強烈的心態對比。正因為她曾經有過自由,才對這種只能等著人寵幸、只能依賴丈夫的生活感到痛苦,頌蓮是自由者被拘禁的象徵。
 
   頌蓮親眼見到梅珊被殺害的過程,對著老爺說:「殺人!你們殺人!」,但這句話不僅僅是梅珊被殺害,而是對於包含頌蓮在內,整個宅院,或者說是傳統社會女人的整體指涉。
 
  最後頌蓮精神狀態出了問題,卻換回了她最初穿到陳府的學生服裝,這套裝扮對她來說是自由,是她的最初。但是頌蓮在陳府內遊蕩的畫面中,可以明顯觀察到,她一直都只在框裡移動,不管是房門,還是狹窄的院子,代表的是頌蓮她是這些禮教制度下的悲歌,權力的被壓迫者,移動的空間只能是受人管轄,而再怎麼遊走,她也只能在這圈子裡。
 
  頌蓮的身分從只是頌蓮,變成了陳府的四太太,大家提起她,只會說,那是從前的四太太,已經瘋了,這是她在這套制度下最後只能留下的名稱,就如同歷史中那些不留姓名的女性,只剩下陳夫人、陳太太這樣的稱呼方式。對比從頭到尾都沒有正式露面的老爺,雖然頌蓮的面目清晰,有許多特寫,但實際上,頌蓮是那些傳統女人們的代表,在不像人的日子裡,面目全非。
 
  最後,其實在我的上課內容中,老師還提到了這部電影其實是在隱喻共產黨當時的派系鬥爭,不過我對於這方面並不了解,只從我自己能夠看到的部份去著手分析。
 
‧ 心得主要分享個人感受,用詞盡量客觀,歡迎大家一起理性討論,但是請勿人身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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